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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进布行 (第2/2页)
就要摔那揽客的茶具。 程令砚正要拦,忽听得身后一声怒喝:"混账东西!"程令岚兄妹齐齐唤了声"吴世伯",吴向荣铁青着脸大步进来,连个正眼都没给俩兄妹。见儿子这副德行,他额角青筋直跳:"《盐铁论》的策论写完了?《九章算术》的例题可曾验算?" 吴歧路冷着脸,眼底尽是叛逆与不耐:"我的事轮不到你管。"话音未落,他猛地踹翻脚边的圆凳,木凳"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吴向荣额角青筋暴起,攥着鞭子的手背凸起根根骨节,却硬生生压下怒火:"晁平!把少爷关进房里,没我吩咐不准踏出半步!" 待吴歧路被家丁架走,程令岚绞着绢帕望向兄长:"哥,歧路哥这般......我们明日还来寻他么?"程令砚望着渐暗的天色,眸色比暮色更沉:"回罢。再耽搁,五姨娘该差人满城寻你了。" 程家的晚宴上程富端坐于主位,面容肃穆。待他执起乌木镶银的象牙筷,众人方敢抬手。程令砚低眉敛目,执箸的姿势分毫不差,连夹菜的幅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程令岚虽也规规矩矩坐着,却在父亲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撇嘴,指尖在桌沿无意识地画着圈。 "咳咳。"程富忽然搁下汤匙,青瓷碗底碰着黄花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程令岚立刻绷直了背脊,连呼吸都放轻了。"今日的功课可还尽心?"他目光如炬地扫过儿子,"我们程家世代簪缨,最重清誉。你是要继承家业的人,若在学问上被旁人比下去..."话未说完,但桌上所有人都听懂了那未尽之意。程令砚的筷子在空中顿了顿,又稳稳夹起一粒晶莹的米饭。 程令砚微微颔首,"儿子知道。" 程富继续道:"今日与吴家那小子往来可还顺当?他可曾透露些什么?你要记着,这小子可是咱们程家探听吴家动静的&039;眼线&039;,须得拿捏得当。既不可叫他生分,也不能让他得意忘形。咱们程家世代簪缨,同这等骤富新贵往来,原就是赏他们脸面,你万不可失了身份。" 程令砚全程低头应“是”,声音平稳无波,像一个完美的提线木偶。他机械地夹菜、咀嚼,眼神空洞或专注于眼前的碗碟。当程富提到吴歧路时,他握着筷子的手指才微微收紧,指节发白,但面上依旧恭敬。他内心翻涌:想起吴歧路肆意妄为的样子,心底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 五姨娘始终沉默着,只低头用饭,偶尔为程富添汤布菜。她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偶,连碗筷碰撞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嘴角挂着刻意的笑,眼角余光却总黏在程富脸上。每当程富皱眉,她布菜的手指就会微微一颤。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帕子——她这般没用,往后若没了程富,怕是连女儿的嫁妆都要叫人算计了去。 目光扫过程令砚时,她喉头动了动。明明是程家独苗,却被老爷当作探听吴家消息的棋子。那孩子背挺得笔直,可衣领下还露着昨日家法留下的红痕。她慌忙垂下眼,怕叫人瞧见自己眼底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