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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佳奂穿上黑色风衣，在墓园前下了车。她来探望老师。

    她抱着一束白花。花束长着长长的茎根，被包在黑纸里，留下小小的嫩白的花托。斜斜的抱在胸前，像别着一枚白色胸针。

    荣佳奂踩上墓园的瓷砖。

    高跟鞋的尖鞋跟敲击瓷砖，哒哒声幽幽地回荡在寂静的墓园当中。

    望着墓园，荣佳奂总有一种浮薄的陌生感。明明距离上一次来这里，仅仅过去了一个月。或许是她太过想念老师了，也或许是老师太过寂寞，数着分秒，想让她多来陪陪，和她说说话。

    春风料峭。太阳下到山腰处，黄澄澄的天，却不温暖，反而阴凉。

    荣佳奂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老师生前，像一团正打雷落雨的云，人人都远离她。

    荣佳奂和老师的关系也不算亲近，处在认识和熟悉之间。如果她向老师说一句心里话，她们就能变成知心好友。但直到老师离世，她也没有向老师倾诉过一句。

    现在老师离开人世了，她反而每月一封信，烧给她看。

    “

    老师，又过一月，我来看您了。

    现在春天的季节，薄寒或小热，都是舒服的温度。记得我们遇见的那天，天气也是舒服宜人。

    而和你彻底分别的那一天，天气极其的差。我始终记得我收到您离世的消息时，人在国外，暴雨夜，屋内只亮一盏小小的黄灯。我来不及赶去参加您的葬礼，送您最后一程，因为您已经离开人世已有两个月了。我也不能立刻飞回国内去探望您，因为外面正是大暴雨，连出门都困难。得知您或许是自杀，我伤心到几乎晕厥。

    小灯照亮的范围有限，远处的书和物件幽暗，此刻像是幽灵，或是无数鬼魂，鬼气森森地盯着我。我害怕，撞翻了椅子，撞伤了大腿，踉踉跄跄，狼狈地跑去亮了大灯。

    大灯又像是一团红火，刺痛了我的双眼，等我适应明亮的环境，睁开双眼之后，看见了书桌上展开的信笺，写了四行半的。我记起来，刚才我正在给您写信。

    我写了好多信。出国的几年断断续续写了几十封信笺，厚厚一沓。想要寄给您，可惜没有您的地址。

    意识到再也没有机会给您寄去信笺了，也就把它们封了起来。悲恸到不能够呼吸，晕乎乎地就要跌倒。

    我没有丢掉它们，不过藏在了哪里，我不确定了，大概和大学时候的资料一起，摞在了哪个不起眼的地方。我找了几次，没有找到。没关系，我重新开始写信给您看。

    ”

    荣佳奂走得慢，走得轻，不想在墓园里发出大声响。

    远远的，荣佳奂看见了一人坐在墓碑旁，挨着的貌似是老师的墓碑。

    她瞪大了眼，定睛一看。那人抱膝埋头坐着，他穿着卫衣，瘦削的肩胛，模样稍显落寞。

    荣佳奂确定不是幻觉。

    难得看见老师墓碑前有人，或许是来探望她的友人。

    荣佳奂突然振奋，大步踏去。

    脚步声响亮，惊动了人。

    那人缓缓抬起头，迷蒙地望向荣佳奂。

    荣佳奂走到墓碑一侧，仔细瞧着那人的面孔，越看越是觉得熟悉。

    这人像极了老师，面容相像，连同清癯、颓然的身形也相像。

    迷糊之间，她记起一人，试着唤道：“蒋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