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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离开神域,接到家人电话 (第2/2页)
的家具,暖色调的灯光,冒热气的饭菜,以及等待她的老师,她比亲人更亲的人。 “我们小主厨回来啦!”邢云舟笑眯眯地接过她手中的蛋糕:“我说怎么晚回来了,原来是嘴馋了。” “哪有那么快当上主厨嘛——”虽然大部分时间连老板人都见不到,但安娜还是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大展身手然后青云直上的画面。唉,美好的白日梦。 给手机冲上电,随着开机音乐屏幕亮起,上面的日期比电视新闻上显示的提前了一天,手动调回正确时间,通信软件的提示音响彻房间。 正享受大厨手艺的安娜面色一沉,胃里登时被气涨得七分饱,若此时再来个视频通话就要撑吐了。阴魂不散。 连备注都懒得给的好友发来了“问候”,弹窗还在不断刷新。 “你到国外这么久怎么不给爸妈来个消息?” “工作有没有好好做?国外不比家里,没有人会包容你的脾气,记得不要顶撞上司。” “和同事处好关系,以后都是人脉,知道了吗?” 安娜冷哼一声:“不问我住的怎么样吃的怎么样,倒是盯上什么人脉了。” 邢云舟刚认识自己这个学生就知道她家里人是个什么德行,拿过她手机关上,安慰道:“他们也不能飞过来找你,吃饭时候不管那些糟心的了。” 安娜笑着应了声好,却提不起半点劲头,买的蛋糕只尝了几口就吃不下,洗洗回了房间。谁知那端的人也不管她已读不回,总在自顾自地输出。没想到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最不想接到的视频通话炸雷般响起。 “cao你大爷。”她暗骂一声,还是在万分怒火中唯唯诺诺地按下了接听:“妈?” 那边天光大好,母亲打扮得精气神十足,耳朵上垂着常年珍藏起的黄金耳环,背景音里一片喜气洋洋的嘈杂声,几个不太熟悉的亲戚闻声围拢过来凑在镜头前,吓得安娜赶紧整理胸前的睡衣扣子。 几个亲戚识趣地离开,还未等她发作,那头的妇人先眼神阴冷:“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 “我们有五个小时的时差!”安娜将镜头对准没有一丝光线透过的窗帘缝隙:“现在才四点半!” 妇人自知理亏,还要维持面上的威严:“你堂哥堂嫂今天办婚礼,你随个礼。人家知道你在外面打工还关心你呢,不能一点良心都没有。” 一句口头上的关心就该得到她从工资里分出来的随礼吗? “我还没发工资,只拿得出两百。” 母亲坐回了轿车,听闻此言破口大骂:“丢人现眼的东西,人家可是一直在关心你,知道你老大不小了尽心尽力帮着你,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尽心尽力帮着我?就是指我刚来把我当资源介绍给他们朋友,还说什么人家一个硕士配我是我高攀了?” “你也不小了,而且你一个高中没毕业的人家留学硕士怎么就配不上你了!够了,没良心的东西,一千块钱随礼,别犟了。” 电话兀自打来有不由分说地挂断,安娜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黯淡的倒影,一头埋进被窝里欲哭无泪。同样是厨子,凭什么男的相亲就是“姐,遇到新x方厨师就嫁了吧”,轮到她就是配不上留洋硕士? 其实她知道,学历、工作,这些在她爹妈眼里都是附加的,是用来打压她的话术,女儿最重要最值钱的东西还是那层膜。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眼里最值钱的东西已经不在了。她蜷缩在床上,掌心紧紧攥着枕头的一角,脑中积攒半辈子的恨意交织着一种毁灭般的痛快盘旋腾空,它们碰撞出的声音起初只是在耳膜上细微的鼓动,像是耳边有人微不可查的呢喃,在她用被子为自己施加的窒息感中逐渐加剧成尖锐而剧烈的哭嚎和咒骂,那是她颅腔内沸腾的自我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