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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干了 (第2/2页)
吧。” 她唇瓣艰难地蠕动着,喉中挤压出干涩的声音:“对光反射阴性……是什么意思?” 护士叹息一声:“就是散瞳了,晓得不?脑干严重受损。” 她抽开玻璃窗,递出个牛皮纸袋,以及张长长的缴费条:“去楼下把费用缴一下。” 密密麻麻的血丝浮在她眼眶中,裹挟着漆黑的、冷淡的瞳仁,隔着玻璃窗上一枚枚污浊的指纹,如波纹般扭曲旋转起来,沉进无际的黑暗之中。 窗口前纤瘦的身影忽然摇晃起来,只两条胳膊死死扒住窗台,泛白的指节拼命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那双毫无血色的唇瓣大张着,仿佛被只大掌死死扼住脖颈,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 护士腾地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手臂竭力从窗口探出,架住陈冬绵软滑落的身体,大声问道:“你没事吧?!” 陈冬缓了半晌,才挣扎着稳住身形,唇角扯出个僵硬的弧度:“没、没事,谢谢你……” 她捻起收费条,慢慢挪到隔离门前,透过那扇窄小的观察窗往里看去。 许童静静躺在病床上,头上裹着一圈圈渗着斑驳血迹的绷带,呼吸面罩挡住了半张脸。那双苍白的、干涸的唇瓣微张着,一根粗大的管子松松吊在唇角。 一台台仪器包围着病床,如片冰冷的钢铁森林,团团将他了无生气的身影淹没其中。 她立在隔离门后,心跳也变得缓慢疲惫下来,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安静地透过那扇小窗凝视着他。 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蓦然回过头。天不知何时已经大亮了,日光从走廊尽头的玻璃窗中倾泻而出,炽热的阳光将整条走廊映得亮堂堂地。一张张折叠床早已收了起来,人们交谈着,或蹲或站,端着保温桶咕咚咕咚吸溜着清粥。 她恍惚一瞬,而后慌忙从布袋里摸出手机。 刚接通电话,烟酒铺老板压抑着怒火的话声就灌进耳中:“小姑娘,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啊?我是不是跟你交代过店里工作日必须开门的吗?星期六星期天你不上班就算了,昨天你干嘛啦?现在八点了店门还关着啊?” 她下意识举着手机不停地道歉:“对不起老板,我昨天实在有点事才……” 那头依然不耐地牢sao着:“周末不够你处理啊?有事你要提前说的嘛,一声不吭把店门一锁算什么?” 她干涸苍白的双唇蠕动几下,嗓子里像塞了团棉花一般,绵软酸涩。 “年轻人是这样的,玩心这么重。” 耳边仍回荡着店老板喋喋不休的斥责声。她低下头,手掌慢慢抻平那张皱巴巴、被冷汗浸泡模糊的缴费条。 床位费一百五元,呼吸机三百元,甘露醇二百元……包含手术费用,仅仅今天就需要缴七千三百七十元。 一个月八百块,连许童一天的住院费都不够。 那双唇艰难地翕动着,吐出句微弱的话来: “哥,我不干了。”